從土司領地到自治州：國家與邊疆互動背景下西雙版納的社會變遷

Abstract

本文以中國滇南邊境地區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為例，基於國家與邊疆互動的視角， 研究中國國家權力不斷擴張下西雙版納被逐漸納入中國秩序的過程。本文中的「國家」為權力集合體的整體性概念，既包括權力的主體，即明清時期的中央王朝、民國時期的國民政府（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統稱）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也包括代表政府執行政策的地方官員，還包括每一時期權力主體所宣揚的政策。本文雖然主要分析西雙版納與國家互動過程中的政治關係，但也會考察与政治關係相關的經濟和文化關係。本文的研究將涵蓋四個主要時期，分別為明清（1384-1912）、民國早期（1913-1937），民國晚期（1937-1950）、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早期（1950-1956）。本文將重點考察每一歷史時期中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如何影響西雙版納從土司領地到自治州的轉變。明朝時期土司制度正式在西雙版納運行，緬甸王朝與中國王朝也在西雙版納展開競爭，西雙版納傣泐政權首領基於利益考量選擇了放棄「主權」以保留治理權，西雙版納成為中緬的「兩屬」區域。清朝後期隨著緬甸被英國佔領，西雙版納通過中英、中法劃界被正式確認為中國的邊疆，三方共同確認了清朝對西雙版納的領土主權。自平叛「遮頂之亂」後，柯樹勳開始常駐西雙版納，並開始成為主導西雙版納「設流不改土」工作的「國家代理人」。通過柯樹勳的努力，西雙版納在行政規劃、土地資源和民族融合等方面都發生了重要變化。柯樹勳之後，雲南省政府接管了西雙版納，並在西雙版納推行禁煙運動、發展漢文化教育。抗戰的全面爆發促成了國民政府在邊疆地區的強勢擴張。實施禁煙、管制茶葉貿易、引進僑資以及對少數民族的「去污名化」都將西雙版納囊括進國民政府西南大後方的建設中。隨著從抗戰大後方變成抗戰前線，西雙版納在全民抗戰的背景下開始「去民族化」。九十三師和軍統參謀團不僅入駐西雙版納，而且開始干涉西雙版納本土政治首領的選拔。國民政府還強化保甲制度以加強對人口的管治。抗戰結束後，國共兩黨矛盾再次凸顯並導致鬥爭熾熱化。西雙版納地方武裝的興起，國共雙方在西雙版納的角逐， 都使西雙版納傳統社會進一步走向裂變。1950 年後，西雙版納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接管， 傳統的傣泐政權隨著其成員身份的轉變和土地改革的進行而徹底走向終結。總之，從土司領地到自治州的西雙版納先後經歷了中國王朝、中華民國和中國人民共和國時期，雖然各時期的統治者和政黨不同，但致力於消解西雙版納本土政權從而將西雙版納徹底納入中國政治版圖的目標並沒有改變。不同時代的中央政府或許有不同的治邊理念，但在政策上又具有一定的延續性。西雙版納傣泐政權在國家權力的擴張下被不斷擠壓，最後走向終結，但傣泐政權的成員又在這種被動中表現出一定的主動性，總是能夠審時度勢順利地完成身份的轉變。西雙版納社會也在國家權力擴張的過程中不斷向前發展。